夜讀九江丨（論語）古代那些殤在“七出”上的文學女性
古代那些殤在“七出”上的文學女性
■ 邱益蓮
古代男權(quán)社會，女人婚嫁得從一而終。連那個問年成、問百姓，就是遲遲不問君王的趙太后，她的女兒嫁到燕國去，她都在公主臨行時，握著正登車的公主的腳后跟說：“上天保佑，永遠不要讓我的女兒回來。”盡管對女兒去國離鄉(xiāng)，從此可能永無會期傷感心疼不已，但是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，趙太后還是在心里默默祈禱千萬不要讓女兒回來。
公主嫁到外國，要回娘家，只有三種情況：被休，夫君死亡或國家滅亡，娘家接她回來省親，才可能和父母相會。賈府大小姐元春，在皇宮當了貴妃后，盡管都住在京城，父母要見到她也是非常不容易。妃子要如何省親？除了娘家請求，還得皇帝按法規(guī)批準的。通常步驟是：皇帝批準妃子省親，并通知其娘家準備。省親時，宮里派人布置關(guān)防，拉起圍擋，清道、灑水、墊土，確定起坐流程，指示相關(guān)人等何處迎，何處跪，何處退，何處奏樂，何處飲宴。娘家有誥命的、有官職的身穿官服接駕?！都t樓夢》里，就是由賈母、賈政、賈赦接元春駕。娘家設(shè)宴，至親陪著說話。省親結(jié)束即回宮。
趙太后對女兒的終身幸福都操心，生怕女兒被休回娘家，足見古代女人社會地位低。古代丈夫可以休妻，公婆也可以將媳婦遣回娘家。像《孔雀東南飛》中的劉蘭芝，陸游的妻子唐婉，就是被婆婆休掉的。而春秋時期的氓妻（《詩經(jīng)·氓》），盡管氓對她粗暴且二三其德，卻并沒有休她，是她自己要走的。古人有婚姻法嗎？休妻是否可任意而為？
查找資料發(fā)現(xiàn)，盡管婦女地位低下，但古代也不是可以隨意休妻的，行事得依據(jù)“七出三不去”的規(guī)定。這“七出”大抵可看作古代的“婚姻法”，具體條文出自漢代的《大戴禮記》。七出，是指犯有以下七宗罪可休妻，即“不順父母、無子、淫、妒、有惡疾、多言、竊盜”。
第一宗罪“不順父母”，是指妻子不孝順丈夫的父母?！洞蟠鞫Y》中所說的理由是“逆德”，違背孝順的道德在法律上被認為是很嚴重的事。晉代就推行“以孝治天下”，呂安的妻子被哥哥呂巽誘奸上吊而死，呂巽卻誣告弟弟呂安不孝，司馬氏政權(quán)治理核心是“孝”，立即處決了呂安，連同證人嵇康。晉代人不孝可能有性命之憂，對公婆不孝的女人被休也就不奇怪。
第二宗罪“無子”，即妻子生不出兒子來，理由是“絕嗣”?！安恍⒂腥?，無后為大?！鄙怀鰞鹤尤珰w罪妻子，顯然不公平，問題也許出在男方，畢竟生孩子不是一個人的功課?！短坡伞罚浩弈晡迨陨蠠o子，聽立庶以長。疏議據(jù)此認為四十九以下無子，未合出之。
第三宗罪“淫”。男子可以妻妾成群 ，但是女人則嫁雞隨雞嫁狗隨狗。這是一條不平等的法規(guī)。
第四宗罪“妒”，指妻子好嫉妒。古代男人可以納妾，如果妻子妒忌心太重，會弄得家庭雞飛狗跳，影響家庭和諧，要被休。
第五宗罪“有惡疾”，指妻子患了嚴重的疾病。理由是“不可共粢盛”，即不能一起參與祭祀。如果是麻風病等傳染病，肯定是要隔離的。但是非傳染病而被棄離，太缺人道。
第六宗罪“口多言”，指妻子太多話或說別人閑話，挑撥離間。在古代，女人話多挑撥離間，上躥下跳搬弄是非，會被婆家制裁。其實，無論男女，從個人修養(yǎng)而言，說話還是要節(jié)制，因為言多必失，會給自己惹麻煩。
第七宗罪“竊盜”，即偷東西。主要是古代女人閉門不出，沒有經(jīng)濟來源，就會將婆家的東西偷點藏點，弄點私房錢。這個主要是社會造成的。
劉蘭芝和氓妻，都是古代文學作品中的閃光女性。劉蘭芝優(yōu)點頗多，十三學織素，十四學裁衣，十五彈箜篌，十六誦詩書。多才多藝，知書達理不說，人還長得特漂亮，孝順婆婆，與小姑子相處好。做事任勞任怨，起早摸黑，“三日斷五匹”。為何婆婆不喜歡她？一再告誡兒子：“此婦無禮節(jié)，遣去慎莫留?！蔽闹凶允贾两K沒有寫她有孩子，而且焦家娶她花了不少錢財，“受母錢帛多”就是明證。焦母如此刁難劉蘭芝，恐怕是和劉蘭芝未生育有關(guān)。在封建婚姻制度看來，無子嗣是不孝中的大不孝，符合被休標準。
為何同樣沒有生孩子的氓妻沒有被休？古代婚姻中有“三不去”，即“有所取無所歸”，指妻子無娘家可歸；“與更三年喪”，指妻子曾替家翁姑服喪三年的；“前貧賤后富貴”，指丈夫娶妻時貧賤，但后來富貴的?！缎l(wèi)風·氓》中的氓妻嫁給氓時，氓是外來流民，家中貧窮，連一個好媒人都沒有，“子無良媒”。但是氓妻嫁過去帶了大量嫁妝，“以爾車來，以我賄遷”。多年受貧，“夙興夜寐”，在她的努力下，氓變成了“士”，財富和地位變了。因為“三不去”中第三點制約他休妻，所以氓就用家暴來對付妻子，“言既遂矣，至于暴矣?！?/span>
?在男權(quán)社會里，規(guī)矩、法律的制定權(quán)在男人之手，處處體現(xiàn)的是只許男人放火，不許女人點燈。在男尊女卑的社會中，“七出”有些不近人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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