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冬天，隨著哈爾濱旅游市場的再次爆火，當?shù)卮蟠笮⌒〉南丛≈行囊惭杆僮呒t。大批南方游客涌入，只為體驗一把地道的搓澡服務(wù)。

不少游客表示，各大洗浴中心的擁擠程度堪比春運，還有網(wǎng)友把這一現(xiàn)象形象地稱作“南泥北運”。

哈爾濱早市人頭攢動

這種火爆，有著20多年經(jīng)驗的搓澡女工海霞（化名）體會更加深刻。

上午10點，海霞手機里彈出一條通知，洗浴中心的老板發(fā)來消息稱，原定輪休一天的計劃因店里顧客過多，減成半天。

加急收拾完碗筷，打掃完衛(wèi)生，海霞裝好工作服準備去店里加班。

“多搓幾個就能多賺幾個。”海霞珍惜這樣忙碌的時段。

對于她來說，能夠通過自己的雙手撫育兩個孩子長大成材，她十分驕傲；同時，讓南方游客滿意而歸，為家鄉(xiāng)助力，更是一件幸福的事。

以下是她的講述。

【1】搓一名客人約要20分鐘

我叫海霞，是一名搓澡工。我從2004年開始干搓澡，這是我第一份工作。那年，24歲的我隨著表哥一家人在大連的洗浴中心工作，這一干就是10年。直到2013年，第二個孩子出生，我才回到老家長春。

2020年左右，哈爾濱的洗浴業(yè)火熱起來了。在親戚朋友的介紹下，我對象從大連來到離家更近的哈爾濱工作，這里離家只有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，加上風(fēng)俗人文跟老家比較像，孩子大了后，我也就隨著對象一起干。

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夜間亮燈

我們是在一家24小時營業(yè)的洗浴中心，算上我，一共有7名女師傅，年齡都是45歲上下的中年人。我們是早上9點上班，干到晚上11點。7人輪班，每天有一個人值晚班，也安排一人調(diào)休。但具體安排一般是商量著來，誰有事就緊著誰來。

工作的場地是一間20平方米左右的洗澡間，我們搓澡一般按照“攆鐘”的順序，就是誰得空誰就喊號，大家輪流接單，所以不存在誰比誰多干，除非有顧客特別指定。

搓澡講究精細，每換一名顧客，我們先從腳旁的塑料桶中舀些熱水把小床沖干凈，鋪上一層全新的塑料薄膜，再按照“一客一換”的原則為顧客準備全新的搓澡巾和毛巾。緊接著，我們按照“四面搓”的原則，從頸到腳，對客人的背面、正面、兩側(cè)搓。每個搓澡工之間的順序不盡相同，但原則是一定要把顧客“搓透”。

通常情況下，搓完一名客人，大約需要20分鐘，但具體時間因人而異。搓澡是個體力活，搓完一名客人，我們就能出一身汗。

搓澡工要求有實打?qū)嵉墓Ψ颉?/span>現(xiàn)在人們來洗浴中心不單單為搓澡，更為了放松。所以每位搓澡師傅除了要掌握基本的搓澡手法，按摩、刮痧、拔罐、頭療等也都需要精通。

海霞在練習(xí)捏腳。圖/受訪者提供

我們還有定期考核機制，所以閑時，搓澡工間經(jīng)常會互相搓澡，交流手法，誰搓得又好又省力，大家都會分享出來。

【2】淡季種地、旺季搓澡，一天最多搓了37個人

搓澡這一行分淡旺季，澡堂生意的紅火程度跟天氣直接掛鉤。

每年3-9月是澡堂的淡季。這個時段，我一般就會回老家種地，我們家有100多畝地，主要種玉米和水稻。從開春后播種、澆水、施肥，能忙到10月份豐收。

東北天冷得早，差不多從九月開始，澡堂的人流量就開始多起來了。等氣溫驟降到0℃以下，澡堂的旺季就來了，我們的忙碌也從田間轉(zhuǎn)到搓澡臺上來，一直忙到立春前后。

春節(jié)前，澡堂的生意是最好的。我還記得一年春節(jié)最忙的時候，我一天搓了37個客人，從早上7點上班，凌晨1點多才回家休息。下了班后，我整個胳膊、腿都在不自覺抖動，即使一覺醒來，全身的酸痛還在持續(xù)。

干這一行，說不累是假話，腱鞘炎、肩周炎、拉著筋、扯著背都是家常便飯。所以年輕人大都熬不住，搓澡師傅多數(shù)都是45歲上下的中年人，大家上有老下有小，不怕辛苦。

哈爾濱中央大街游人如織

我文化程度不高，搓澡能賺得多點，多搓幾個就能多賺幾個，春節(jié)忙碌的那個月能賺到七千多元，我很珍惜這個時段。

不過，每逢春節(jié)前后，我都覺得愧對孩子。很多年的春節(jié)，我們都干到年尾的最后一天下午，才匆忙坐車回家過年。年貨顧不上理，常常是買點凍貨和蔬菜，簡單對付一下子。

春節(jié)又恰逢孩子的寒假，可我沒辦法一直陪伴他們。有時我會把孩子送到朋友或者親戚家，等加完班再接回來。兩個孩子都特別體恤大人，從來沒抱怨。

尤其是我大女兒，一直很爭氣，去年還考上了研究生。每當累的時候，想起這些我都特別有勁，在孩子身上，我找到了忙碌一年又一年的意義。

【3】通過職業(yè)為家鄉(xiāng)助力，很幸福

這幾年，來東北旅游的人多了起來，搓澡也成了很多南方游客爭相體驗的項目。我們能明顯感到客流量比之前多了，有時候搓澡都需要提前拿號排隊。為了配合各地游客的出游時間，我們從原定的一周輪休一天改成半天，晚上下班時間也從11點改成12點。

游客在松花江上游玩

為了方便上班，我和對象在洗浴城附近1公里的地方租了一個小房子，步行五六分鐘就能到家?，F(xiàn)在因為忙碌，我們倆也只有凌晨下班的時候才能見面，有時候碰到值夜班，要兩三天才能見到。

看到“搓澡”成為南方游客競相打卡的項目，我們都十分開心。能通過自己的職業(yè)為家鄉(xiāng)助力，是件很幸福的事情。面對第一次來體驗的游客，我們會更加關(guān)注其適不適應(yīng)，比如力度重不重、習(xí)慣不習(xí)慣。

南北方的游客特別好辨別，一般裹著浴巾，略顯害羞的多數(shù)是南方人。其實，第一次來體驗的顧客難免有些扭捏，也會不適應(yīng)。我還記得，前幾天碰到一個來自廣州的游客，她一直用浴巾裹著身子，不敢嘗試。其實我們都把游客當自己孩子，手法輕重都會不斷調(diào)整，大家可以大膽一試。

我們在網(wǎng)上看到說，東北的搓澡阿姨特別能聊，是東北人骨子里帶的熱情。其實，這還得分人，如果你想閉眼享受，我們也會保持安靜，讓你安心體驗。如果你想了解一些東北文化，我們每個阿姨都是地道的“推廣大使”。

冰雪大世界。圖/九派新聞記者 李愷

再過不久，大女兒就要帶著小兒子來哈爾濱找我們了。我們特地租了個兩居室，希望孩子能住得寬敞些。現(xiàn)在哈爾濱旅游業(yè)發(fā)展得特別好，每次聽游客講起哈爾濱的游玩體驗，我既開心又期待。今年，我和孩子們約好了，趁閑的時候帶著他們也去冰雪大世界和中央大街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想想這些，今年春節(jié)就更多了一點盼頭。

（來源：九派新聞 記者 李愷）